小品文章觀影感言

Kano 不理解也想不透的世界觀

筆者看過電影《Kano》後,滿心不安。如果電影作為某種社會以外的曲線框架之說明,那麼台灣人到底為何對日本人有著如斯情結。難道哈日不僅僅是一種流行現象,而是一段不可遺忘的歷史觀和價值觀。
台灣的故事跟香港相若,或者較之香港更讓人感傷。台灣從荷據時期到清政府時期,以至日據時期,以及其後國民政府統治時期,逾二百年來政權更迭之不斷,至二戰後至今逾六十多年,社會始見安定。正如吳濁流的作品《亞細亞的孤兒》所描述,這是人間悲劇。台灣人在近世二百年來到底如何,以及經歷了甚麼樣的人間悲劇?
日本作家司馬遼太郎在《台灣紀行》,從日本人角度說明台灣的故事,他同情台灣之不幸,曲筆質疑來自中國之統治者。但司馬在該書中有關台灣歷史一節,僅僅質疑鄭氏在台灣的建設,其以軍事為主軸,忽視社會民生建設;但他亦沒有清晰地說明劉銘傳作為台灣巡撫的意義,其主要論述在在說明清政府沒有把台灣視之為治內屬地 。
至於日軍殖民台灣期間,先後發生無數的抗爭運動,每次死傷動輒數百起,重要事件如簡大獅、林火旺等抗日事件、雲林大屠殺、黃國鎮阮振事件、北埔事件、林杞埔事件、土庫事件、苗栗事件、羅福星事件、張火爐事件、南投事件、關帝廟事件、東勢角事件、羅臭頭六甲事件。雲林大屠殺的死傷人數,據台灣日本綜合研究所指出,近6000人被日軍殺害 ;另據雲林支廳主記今村平藏的日誌《雲煙瘴雨日誌》記載一萬餘人,另見資料報稱三萬人。另外,原住民抗日事件更是數不勝數。同時日軍對付原住民多以夷制夷手法,造成更多猜忌和衝突。
到了國民政府時期,國民政府亦對台灣使用過大大小小的暴力手段,以統治之,其中包括二二八事件。二二八事件最終造成數千至數萬人死亡。但中土跟台灣之間的闗係是否跟荷日有著不同的意義或歷史向度。台灣面對不同的外人,總有其憎恨一面,也有其深情的一面。若從某種國族考量,明朝以前之往來不說,僅針對明朝後期而言,台灣有所謂先住民,其實過去歷史中,特別是明朝時期,當時不少漢人到了台灣,但礙於明朝海禁政策,他們回不了中土,只有留在台灣,他們與台灣的原住民先見之諸於衝突,但經歷數百年接觸後,融合協調亦見諸之歷史。當時到台漢人以男性為多數,他們多與先住民通婚,這些原住民跟漢人的姻親關係已走過悠悠數百年。無論凱達格蘭(Ketagalan)、雷朗族(Luilan)、道卡斯(Taokas)、巴布拉(Papura)族、巴則海族(Pazeh)、巴布薩族(Bapuza)、和安雅族(Hoanya)、西拉雅族(Siraya)、馬卡道(Makalao)、社熟番(Taivoan)、噶瑪蘭族(Kavalan),原住民和漢人之分如何說起。自己也主觀地相信,這是地緣多於國族問題。但是手刄者永遠是錯誤的角度。
其相比之荷據和日據時期,其殖民不到百年之歷史,台灣人對他們,甚至對日本之情意結卻如斯深刻。電影《Kano》中的有關八田與一建設集水池和灌溉水道的情節,似乎說明日軍政府如何經營有道,如何有益於民生。難道沈葆禎和劉銘傳全無建樹?縱使劉銘傳的暴力手段同受質疑,但劉銘傳作為台灣巡撫,也不能說作全無建樹;至少台灣首條鐵路也出自其手,縱貫從基隆至新竹兩地;又開通西部至東部山地區;又見北至宜蘭頭圍間道路。他於1886年先後設立「電報總局」和「商務局」,購船拓船運,發展台灣貿易;鋪設電報,由基隆經滬尾到福州間。其於1888年設立台北郵政總局。又於1887年在台北市裝設街道路燈。創立番學堂,推行教育,然其成效略嫌失色,至日軍殖民前十年始全面推行。上述東西對於台灣而言,乃由零開始,是質的變化,也是基本創始建設,相比集水池和灌溉水道,又可相提並論,日軍之所謂建設乃在劉銘傳之基礎上有所營造。
《Kano》作為一部電影,其主題乃說明我們應該重新思考勝負輸贏,特別是輸家,並不是比賽的真正意義,自己十分認同;同時又說明我們不可輕視弱者,他們往往讓人意想不到,自己也十分認同。正如電影作者設定主角吳明捷之別名為亞基拉,這是明之日文發音。亞基拉也是大友克洋筆下的角色,大友克洋作品往往關注弱者,大友克洋筆下的弱者卻才是至勝之道。如是,亞基拉似乎隱藏著兩種不同的意義,縱使自己不能確定為何《Kano》中之亞基拉和《亞基拉》中之亞基拉偶然連上,或許只是巧合,但卻意外地隱喻說明著台灣土地上的弱者,以及日本人眼中的弱者。
Kano進軍甲子園,那年是1931。日軍於1931年9月18日發動九一八事變,這是日軍全面進攻的前哨戰,這是策取北平及華北地區之準備。六年之後,七七事變發生,日軍全面展開侵華軍事行動。其時,Kano正在進軍甲子園。自己沒法聯想到他們在這時打野球,還以進軍日本甲子園為半生奮鬥目標。自己作為中土之中國人實在無法聯想Kano之「合理性」。
Kano源自嘉義地區,二二八事件中,台灣省政府主要在基隆和高雄鎮壓民眾,台灣各地反攻行動均自發且無組織,但唯獨嘉義地區極具組織性,到底是偶然,還是別有意義。
1931、嘉義、Kano、甲子園、亞基拉,這些元素發生在不同的年代,但卻融合於2013年,難道這就是當下台灣人對過去的新史觀。或許,這也就是嘉義人的世界觀,因為他們真正需要者是灌溉,因此滿足於八田與一的集水系統,看不到劉銘傳的全台建造之意義,也看不到世界的變局。但是,嘉義水道開通,嘉義農民看到小船行走於水道之上,心存感動之餘,也大開眼界;Kano同樣乘著巨輪走過東海至日本,看到無際海洋,縱使輸在球場之上,但重拾人生意義,應該滿載而歸,結果自然是甲子園。又或許,對於他們而言,清政府、日本軍政府、國民政府,其實都是侵略者而沒有兩樣。忽然想起電影《地下情》中一段對白:「我們跟日本人打了八年仗,但仍然在聽日本歌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