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茶果嶺村 (邱景煜)

位於油塘與藍田之間的茶果嶺村,存在至今超過400年,亦是香港僅餘的木屋區。英國與大清在1898年簽署《展拓香港界址專條》時,茶果嶺未被納入租界,直至1937年,港英政府劃分新九龍,茶果嶺被歸為租借地,村民失去了原居民身份和丁權。第二次世界大戰後,部份湧入香港的難民選擇聚居茶果嶺,興建了大量木屋和鐵皮屋,一頁又一頁的歷史為將來的收地困難埋下伏線。

茶果嶺村內的窄巷僅容得下一人,有些通道更只可側身、緩緩地通過。走了好一段路,便會看見另一個入口,入口當眼處有一間士多,內裏一頭灰髮並戴著一副老花眼鏡的婦人——馬太,就是士多的老闆娘。「我一開始唔係喺到開舖㗎,都唔係住呢邊(士多附近),我住前少少。」馬太指著麗港城附近的木屋說。1984年茶果嶺火災,原來的家付之一炬,馬太無可奈何向親戚借錢,方成功搬到位於順利邨的現址,剩下的錢就在村口位置開了這間士多。「呢到都養得起三個仔,算係咁啦。」各自組織了家庭的兒子,讓六十多歲的她,安心維持於半退休狀態,閒時才由順利邨回到這裡開舖「過日晨」。

遊走於茶果嶺迂迴曲折的道路期間,不時會與操「大陸口音」的人擦身而過。「茶果嶺不是只有香港人嗎?為何有這些人住在此地?」「佢哋係上面(中國大陸)落嚟,住呢度搏收地,上公屋。」

走前兩個街口,茶室門前坐着位一位個子矮小的老人,他是華叔,在茶果嶺住了五十多年。「以前好多人㗎,夜晚都會有人行嚟行去,成日都瞓唔著。」華叔對訪問見慣不怪,說到「興起」,行動不便的他仍然堅持去拿出茶室以往的報導,向記者娓娓道來。「我老竇嗰代已經喺到搞茶室,咩都有得賣,雲吞麵、嘢飲、雪糕呀……全香港得翻幾間(茶室)有茶室牌,其中一間喺中環。」華叔已過退休年齡,但未言退,問到政府有否向居民提及收地,華叔笑指沒有:「由我細個講到而家,話收咗幾十年都冇聲氣。」

幾十年來,一直有消息指茶果嶺會進行收地重建,惟政府一直未付諸實行:在主權移交前,港府曾打算收地,重建茶果嶺村,卻因地契複雜而放棄;2019年,政府在施政報告提出有意將茶果嶺一帶重建,以應付港人的住屋需求,唯去年當茶果嶺鄉民聯誼會,連同私人發展商萬彩國際,向城市規劃委員會申請興建5幢公營房屋和2幢私人住宅,同時保留4幢歷史建築,遭到規劃署的反對。

收地重建一事,在茶果嶺彷佛只是「雷聲大,雨點小」。重建工作談論了幾十年,從未有實際行動。木屋區內生活環境惡劣,電線在頭頂上交織,如發生意外,後果實在不堪設想,但是居民想離開,只能靠自己努力「向上流」,為何其他木屋區(如鑽石山),可以清拆重建,但茶果嶺就要被遺忘?

政府經常宣稱香港地少人多,實質上,不少土地都具有發展潛力(如茶果嶺村,新界棕地等),但往往因處理麻煩而擱置計劃,而取而代之的方法,是以自然環境「埋單」(如「明日大嶼」和「新界東北發展計劃」)。作為面向國際的都市,發展固然重要,但在發展之前,似乎亦需要對本地居民的利益和自然環境的保護作出更多考量。

攝影及採訪:邱景煜

圖片編輯:邱景煜/黃玲燕

編輯:黃玲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