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女兒最近告訴我,小時候聽見同學說,她們的爸爸放工後會回家吃飯,她覺得很奇怪。」
作為新聞從業員,哪有朝九晚五的穩定工時。1986年入行的鄭逸宇,做了這行34年,犧牲了很多陪伴家人的時間。「八號、十號風球,別人一家大小在家,保護家人,我們還在外面或者公司;過時過節,年三十晚,別人吃團年飯,我就在公司吃叉燒飯。」
三十多年來,鄭逸宇吃的叉燒飯,或許多於家常便飯,但他的心,時時牽掛著家庭。
他1995年加入《蘋果日報》,做到今年3月,足足25年。「台灣《蘋果日報》創刊時我去了台灣一年,最深刻的是有一次在台北,有一單離婚案,父親因不捨得女兒,擄走了3歲的女兒,在行人天橋挾持自己的女兒,還作狀扔她下來,我女兒那時幾歲大,將心比心,那個情景很恐怖。」
面對突發情況,做記者要時刻保持鎮定,「幾恐怖都要鎮定,影的相要有幾個元素,那位父親的表情和小孩子哭得淒涼的樣子,又要表現出高度。」
做這行的,有什麼危險的或者大場面都要走到前線,家人總會擔心。2015年,鄭逸宇試航拍機時,出了意外割傷手。「人總有『烏下烏下』的時候,那天試新機,它改了設計,一碰就飛起來,一心急想拿下來,就割到了,沒想到那麼深。」
他還笑著說:「家人不知道那麼深。」
在外工作那麼搏命,鄭逸宇還試過胃痛一個月。「1997年回歸,每間機構只能派一位記者,公司派了我去,從知道的那天開始,到回歸那晚,每天胃痛,痛足一個月。」
事關重大,他壓力很大,因為無得重來。「事前我知道整個流程,幻想過程的發生,每一個步驟我要影什麼,用什麼鏡頭,直還是橫的等等。要知道那年代是用菲林的,一筒36格,影完回捲,然後換菲林,一定會錯過一些場面,所以我帶了三部相機、五支鏡頭、兩隻腳架,我一個人,從會展舊翼,走到新翼,命都無!」
代表整個新聞機構進入回歸大典會場的鄭逸宇,並沒有很大滿足感。「三部機,108格,換菲林時總會錯過一些事情,又不知道影得好不好,有沒有技術問題等等。結束之後,我又要走到舊翼把菲林交給同事拿回公司,我遠遠看著同事,彷彿到了終點,將菲林交給他後,終於放下了重擔,第二日也不胃痛了。」
鄭逸宇第一份工作在《中報》,做了約一年後轉到《新報》,負責社會實錄專題版面,影一系列圖輯。做了兩年半後,轉到《兒童日報》,接著在《經濟日報》工作了四年。
從80年代工作至2020年,服務過多份報刊,從來沒做過第二個行業的他,即將成為樹仁大學新聞與傳播學系的專業顧問,兼教新聞攝影,「我是新丁,希望將幾十年的經驗與同學分享,最大希望是他們不要欺負我!」
在大學任教,應不用再吃叉燒飯了,但願每天準時回家吃飯,多陪家人。
撰文:馬翠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