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年未去過東京,重回故地,景物依舊,但在JR車廂裡,在擁擠的人群中,突然覺得很憂鬱。
前一天晚上飛機在羽田機場著陸後,一直下著毛毛雨;第二天早上放晴,以為風和日麗,誰料未到中午,又冬雨霏霏,天暗得像傍晚時份。也許給這濕冷天氣影響了心情,連帶看見的人與事都像蒙上了一層陰影。
車廂裡除了機器廣播外,聽不見人聲,沒有人講手機,沒有人聊天,沒有人吵鬧,也沒有人歡笑,甚至把玩智能手機的「低頭族」也沒幾個。以前對東京人這種自律,有秩序的文化很佩服,但不知為何,這次卻很不自在,人人緊繃著臉,加上冬季外衣不是黑就是灰,活像走進了靈堂,大家都很抑鬱。
從日暮里步行到東大,迷了路,拿地圖問正在交通燈前等過馬路的年輕人,對方不理不睬,眼睛一直望著前方;行人路燈剛好轉綠,他就過了馬路,像個活死人般,無視我存在。
根津神社附近的小路裡,有個站在路邊的老頭,突然把髒兮兮的褲子脫掉,露出了像枯枝一樣的生殖器和皺紋滿佈的瘦弱雙腿。路過的女士都若無其事,連不屑的眼光都懶得施捨給他。老頭在寒風中顫抖,滿臉愁容,似乎露體是例行公事,已不能帶給他半點亢奮。冬天的東京很憂鬱。
《港人講事》 喬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