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李恩博 125107
「It ain’t about how hard you hit, it’s about how hard you can get hit and keep moving forward.」你揮拳多重多猛並不重要,重要在於你能承受幾多拳痛擊,仍能站起來繼續往前。
今年69歲,以往的大隻佬已隨歲月變老,一頭白髮的史泰龍首次站在金球獎的頒奬台上,拿著他的最佳男配角,憑的就是已經被他演了六次的老角色:洛奇。
第一次看《Rocky》,是小時候無線明珠台的重播。當年還是小毛孩的我,不懂拳擊,只看到一個業餘拳擊手挑戰世界冠軍 Apollo,被對方打到頭破血流,連教練都叫他放棄,仍然堅持再站起來,一步一拳的打出自己的節奏。那時洛奇只是個無名小子。
十多年後,已是成年人的我走進影院看《Creed》,又是龍哥演的洛奇,只是這次,老婆 Adrian 及老死Paulie早已離他而去,剩下只有每朝早走到二人墓前,偶爾揭揭報紙打發時間,以孤獨渡過餘生的洛奇。
說實話《Creed》拍馬也追不上荷里活的猛片,但問心,真的好看,好看在於史泰龍自己。他今次的演出也讓我直呼該給他頒個奧斯卡,所以當得知他失落了奧斯卡最佳男配角後,一種無明的失望圍繞了我幾天,畢竟我始終認為奧斯卡欠了他一個獎四十年。由霉到極點,再紅透半邊天,然後再變霉,最後臨老又爬起來,史泰龍的硬仗,打了一生,也一直在打。
他就如擂台上的洛奇,不論經過多少訓練,喝了多少隻生雞蛋,跑過多少公里,踏上多少級樓梯,捉過多少隻雞,打過多少具牛屍,勝負,始終是擂台上的事,而面對的,由始至終都只得洛奇一個。被對手打得頭破血流,眼晴腫如乒乓?那要不拋出白毛巾投降,要不就咬緊牙關緊持下去。
史泰龍就是洛奇。他天生就不是甚麼天之驕子,沒有什麽「父幹」讓他可以高枕無憂,最霉的時候,沒人找他演戲,為了三餐,三級色情片都拍過。但現實沒有磨蝕他對夢想的堅持,更沒有把他打殘。1975年,只用了三日半,便寫好了《Rocky》劇本,然後四處找電影公司推銷他的作品。終於有電影公司對劇本有興趣,卻拒絕讓史泰龍演出。史泰龍沒有為了些少金錢就出賣自己的夢想,不讓他演就不賣他的心血。
結果是如何?你我都知道。成本少得可憐的《洛奇》票房大賣,甚至於 1977 年勇奪奧斯卡最佳導演及最佳電影,史泰龍亦提名最佳男主角,更由咸片主角一躍成為荷里活炙手可熱的動作巨星。
但影壇一日千里,影迷是善忘的。大家開始忘記史泰龍的努力,更忘記了洛奇所帶給我們的熱血。而不斷重複的洛奇也如一般猛片,拍到後期觀眾已開始生厭,因此 1990年《Rocky V》就給批評得體無完膚。史泰龍也明白一本天書不能讀到老,開始嘗試轉戲路,例如演喜劇 (1991 年 《Oscar》) 甚至是兒童電影 (2003 年《Spy Kids 3D》),可是大家卻批評他演技差,甚至更頒給他不少金草莓獎。走紅之後,現實又把史泰龍給一拳打過去。
「It ain’t about how hard you hit, it’s about how hard you can get hit and keep moving forward.」其實史泰龍大可以拒絕再拍,但他就是不服輸,他就是不肯拋白毛巾,世人越踐踏我,我越要為自己爭口氣。
2006年再演第六集《Rocky Balboa》,今年的《Creed》(勉强可說是洛奇第七集),洛奇已經老得不能再打,但能教,教的就是老對手 Apollo 的兒子 Adonis。由捉雞到跑街,由衝上博物館樓梯到教他控制節奏,在這單向的教拳過程中,Adonis卻把生命力重新注入患上癌症的洛奇身上,讓他在生命最後階段重拾頑強鬥志。Adonis 重新喚醒洛奇,洛奇也重新喚醒史泰龍。是的,這是我的夢,我在這裏跌倒,我就要在這裏站起來。
電影最後一幕,又是回到Philadelphia Museum of Art,又是那條經典長樓梯。洛奇與 Adonis,一老一少,拾級而上。
有點吃力的洛奇,還是堅持憑自己腳骨力,一步一步走到頂。不論是過去充滿活力地跑上去還是現在慢慢地行上去,都是靠自己。終於憑自己走完。洛奇這老人,站在最高一級,望著費城,這個讓他成名的家鄉。
史泰龍的成功不在於他有過人的才能,而在他有過人的毅力堅持。你認為我的夢想不可能?那我偏要證明我自己。夢想最令人著迷之處在於當你不斷的追求它,成功就會找著你。
現今香港的家長,每個都望子成龍,渴望自己的孩子會成功,這本是沒錯,但安排的路就一定是最好?每當有孩子說想當運動員、藝術家,甚至自己創業,聽到的大多是批評的聲音,說他不切實際,異想天開,夢想怎能當飯吃,倒不如乖乖讀書,考上大學,進入商界,好好賺錢。在夢想剛萌芽的時候就把它給拔掉,有多少個小孩純真的夢被破壞?
早前看到句說話:「今時今日很多香港老人,不但不會帶你走上去,還會剝削、消滅、蠶食你的生命力。」香港的年長一輩,是帶下一代走上梯級,還是把他們推下去?在這個城市,創意被忽視,夢想被功課被學業踏碎。年輕追夢卻被批評是不腳踏實地的廢青。香港,究竟埋沒了多少個洛奇?扼殺了多少個史泰龍?
另一邊廂,六十有九的史泰龍卻選擇再次挑戰那讓他站上顛峰,也曾他跌落地獄的擂台,用他頑強的生命力及堅持,為他的夢想再拼一次。史泰龍走到人生的黃昏,回頭一望,原來,洛奇一直都在,陪伴著他承受現實的每一拳,也讓他再次站起來。即使到了最後,人生經歷過一拳又一拳的重擊,洛奇也沒有拋出那條白毛巾,龍哥也沒被擊倒。
史泰龍,我敬你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