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很久已經沒有買書,買書是一種陋習,既不環保,也不實際。以前我也附庸風雅,什麼香港書展啦、大陸內地的書城啦、台灣的誠品啦,總會光顧一下,但後來發現,很多買回來的書就一直放在書架上,原封不動躺在那裡,過年大掃除時,還要傷腦筋處理,於是索性不買書了。況且今天這個互聯網世界,看書看雜誌看報紙都可以上網。
因此每逢香港舉行書展時,我都懷疑到底那些通宵排隊一開們就衝進會場大肆血拼的書迷們,他們到底有沒有看書,還是他們只有買書的習慣而沒有看書的習慣。
書展舉行期間,會展中心附近的灣仔地鐵站總是人頭湧湧,做母親的像是做苦力,大汗淋漓拖著小輪車子,在地鐵站內鑽進鑽出,手拉車裡面都是書,小孩子也非常使勁的幫媽媽忙,這個景象肯定讓外國遊客大吃一驚,香港果真書香世代之城。
然而,一步進地鐵車廂,發現小孩子個個都立刻取出手機或者平板電腦,一頭埋進“乒乒乓乓”、“叮叮噹當”的電動遊戲世界,放在手拉小車子裡面的書,連正眼都不瞄一下。邏輯推斷,這些書極有可能就此從人間淹沒。
香港今年剛放榜的文憑試(即美國高中的Diploma Test),中文科成為所謂的「死亡之卷」,比上屆達標率低了0.5個百分點。由於中文是核心科目,很多人的成績都因此而被拖垮。人人都買書,怎麼中文水平反而低了?地鐵裡面的小孩,相信已經回答了這個問題。
其實書展像是電視上的煮食節目,現代人,尤其是年輕一代,已鮮有在家煮飯燒菜,看看人家如何烹調佳餚,就等於不看書而買書一樣,心靈上得到了滿足。
最好笑的是,正正由於中文科成為死亡之卷,香港有報導指出,刺激了書展的中文學習書銷情,連帶《古文觀止》也有市場,銷量增約兩倍,通識、數學科書籍亦受惠。
古文觀止收集了明代作家歸有光的一篇《先妣事略》,內容講述作者懷念亡母,想起母親生前的日常瑣事。現代的歸有光,大概可以將母親辛辛苦苦在書展買書的事蹟,也寫進《先妣事略》好了。
《媚眼看世界》/沈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