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佛山的「應記麵家」吃飯,結帳時「掌櫃」拿出算盤滴滴答答的敲起來。她不太熟練,總數幾十元的小數目,反覆算了幾次,花了一兩分鐘才確定數字。
排在我後面的大叔有點不耐煩,問她:「用計算機唔係快啲咩」?大叔的廣州話非常古典、正宗,像粵語長片裡老演員的發音,古色古香。每次到廣州,最感親切的就是聽到這種古典廣州話,像回到小時候,聽到已故長輩們說話。
「掌櫃」反駁說:「用算盤唔係快啲咩」?大叔見她有點惱,不敢直接衝撞,揶揄說:「係呀,打得叻嘅人咪快囉。」聽到他們針鋒相對,差點憋不住笑出來。
算盤和大叔的古典廣州話一樣,都是在香港久違的事物,也許今天在上環的海味鋪、油麻地果欄,還有老店家使用這種計算工具,但在一般市面已極少看見。
當年在澳門念小學一、二年級,要學珠算。姑丈開酒廠,每天晚上都滴滴答答的忙著算帳,我也跟著在旁邊滴滴答答的練習,很好玩。後來回到香港,學校不教珠算,在澳門的兩年功夫都忘光了。
算盤滴滴答答的聲音,配上姑丈、姑母和酒廠工友的廣州話對話,像有節奏的安眠曲,當年好多個晚上,我就靠這些聲音伴著睡覺。在「應記」重遇這兩種聲音的混合體,就如普魯斯特吃了Madeleine蛋糕,似水年華一下子浮現到眼前。
《小文藝》 典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