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草本身的味道並不好,如果咀嚼一點南薑、胡椒之類,口感是有點辛辣和麻木。這些感覺的化學物質多是有毒,目的是要防止動物咬食。偏偏這些物質是醃肉的好材料,而且加熱後會釋出更多氣味分子,增加了肉類欠缺的風味。歐洲人煎羊架加入百里香、泰國煮咖哩會加入檸檬葉、中國人早在明朝已經有「滷汁」的出現,北方稱為「五香」,包括花椒、八角、丁香等;南方則用八味或者更多香草調製。主要的八角,有一種酚類芳香物質,可增加肉的芬芳;花椒則有點檸檬味道,也有辛辣味的花椒素,會引起些微刺痛感,使進食者的舌頭有點像觸電的感覺;丁香是氣味強的香料,大量的丁香油酚散發香氣,也會使神經麻木。
好的滷水,要把各種香料調和,做到所謂的「和味」。一盆醇而帶鮮的滷水是潮州食店的寶物,用上經年的滷水,有肉的鮮甜味道,斷不是家中新鮮滷汁可以媲美。其中滷水鵝會是食客首選,潮州人愛吃獅頭鵝,這本身是廣東的大型鵝種,皮薄多肉而不肥膩,最大的可以接近40公斤,有鵝的臊香,滷後可以除去羶氣,特別是鵝掌柔軟微韌,口感與味道極佳。還有滷水腩肉,嫩滑的脂肪加上肉的鮮甜,蘸上白醋,口腔裡會感受到肉的細緻。
昔日滷水是低下階層的食物,就算一些難烹調的食材,都可以變成「滷豬頭肉」、「滷鴨肝」之類,吸引到食客。這些廉價食材,只要用心處理,經過多重烹調而成的美食,正正是小店成功突圍的方法。例如北角的阿鴻小館,以滷水揚名,得到米芝蓮的稱許,分店也愈開愈多。不過,價錢也愈來愈貴,叫人吃起來有點不是味兒,還是沒有星的平民小店梅花村,屹立北角20多年,不賣弄花巧,一碟滷水拼盤,實惠大方。
值得一提的,據說要讓滷汁防腐,得用上蛤蚧,忽然想起那桶滷汁內,有一隻浸泡經年的「四腳蛇」。好吃的東西,也不用想太多故事,會吃得自然一點。
《飲食香江》 林柏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