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陳嘉怡125068
——我在這裏祈禱 我在這裏迷惘 我在這裏尋找 在這裏失去 北京 北京
汪峰 《北京 北京》
提起北京,大部分人腦海裏閃過的不外乎天安門、故宮還有萬里長城的畫面。在我決定出發遠走北京的四個多月前,這個歷史文化深厚的城市對我而言,其實…無甚特別。坦白講,本人實在不是什麼中國歷史文物狂熱分子,故宮還是什麼宮對我而言,其實裡面看起來的建築和展品相距甚微。也許我就是這麼一個粗線條的「女漢子」,沒有尋常女孩子應有的溫婉和細膩,導致赴京前我甚是疑惑這個王家之地,能否容我這個不懂禮數的瘋癲丫頭。
原諒我今天不談大家以為會在文章中見到的老北京文化,或是歷代帝皇的別苑,或是胡同口叫賣的冰糖葫蘆,住在學生宿舍短短四個半月的我要是談老北京情懷的話「算老幾」,情懷這東西實在需要時光的打磨和浸淫,那還不如談談我比較熟悉和喜歡的——音樂。
在我去北京前,剛好內地電視節目《中國好聲音》新一季開始播出。一首中國民謠歌曲《南山南》 被其中一位參賽者張磊唱得街知巷聞,甚至登上了YouTube的首頁。赴京前一個星期,聚會中我聽到了一個在香港工作的內地民謠歌手唱了這首《南山南》,覺得煞有情懷,一下子愛上了這首歌曲。歌詞第一句「你在南方的艷陽里 大雪紛飛/ 我在北方的寒夜里 四季如春」,看起來是不是特別有文藝氣息,一唱出口簡直好像有十年八年在外漂泊的感覺。(當然也有人調侃這是內地北方有暖氣南方沒有的結果)。然而,當我翻出結他譜唱起這首歌時,我卻發現,怎樣也唱不好這首看似平淡,無甚高音轉音的歌。
帶著這份小小的遺憾,我踏上了上京的旅途。那時候,完全沒有想過在香港一向唱英文歌的我,會在北京遇到這些音樂人,音樂事。
不知道大家是否喜歡近十年香港的流行曲,但我知道,即使今時今日,在內地無論是歌唱比賽還是路邊小店門口的音響,最受歡迎的粵語歌,仍然非Beyond的作品莫屬。如果要再數近年一些的作品,可能已經是謝安琪的《喜帖街》或是陳奕迅的《富士山下》和《單車》。但是值得一提的是,這絕不是由於內地跟不上潮流的步伐,因為歐美、韓國甚至泰國的新歌都會頻頻出現,唯獨香港的新作品,似乎不見蹤影。
和北京的音樂愛好者接觸後,我或許找到些許端倪。
在這個地方,我接觸到了有外國水平的單人無伴奏阿卡貝拉(Acapella)表演者、自己編曲填詞錄音監製的歌手、將電子音樂融入經典中國流行曲的DJ、自編自彈自唱的民謠樂隊、或是明明可以完全靠自己的美貌吃飯卻偏要賣才華的音樂MV導演。但更可怕的是,他們都只是學生,卻已經有為數不少的專業作品。在這裡,音樂不是單一化的,如何將音樂加入新鮮的形式和個人風格才是鑒別高下的原則,沒有誰因為自己的歌聲聽起來像某某明星而感到高興,他們相信只有講自己的故事,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音樂。
因此,想要在這個音樂圈子突圍,我不得不硬著頭皮,就算不會寫歌,也至少改編點什麼,否則任憑我高八度低八度都於事無補。
也因為這樣,我「被迫」發現,原來自己也可以將張學友的舊歌《頭髮亂了》和歐美新歌《Problem》這兩首原本風馬牛不相及的歌串聯在同一個主題下;也可以為《海闊天空》填點饒舌歌詞講講自己的音樂故事;也可以用在香港學到的拍片技巧嘗試為自己錄的歌曲翻拍MV。我甚至將經典的英文歌《Saving All My Love For You》改成了廣東話歌詞。此處不得不提,內地人對90年代廣東話歌的熱情,遠遠超越香港本身。總而言之,以上這些種種,以前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能夠做到。
還記得那次到南鑼鼓巷附近聽一隊新成立的樂團「老闆娘與酒客」在小酒館首次演出的經驗。其實購票前對這隊樂隊一無所知,只是朋友表示想去捧主唱場,因為是她大學師姐。本以為這種寂寂無聞的新樂隊演出定必場面冷清,誰知道現場全場爆滿,我們準時到也只有站的位置了。這些音樂小酒吧常常邀請一些本地音樂人互相交流心得及安排演出,不少成名的民謠歌手以前都在這些地方混跡並打響名堂。
小酒館職員也頗文藝,並不會為賣酒而纏繞客人,與酒吧是截然兩個概念。近百個觀眾原來大多第一次聽這隊樂隊演唱,可是沒有誰在歌手演唱時大聲聊天或把玩電話,不少觀眾會即場吹口哨或打拍子幫歌手伴奏。我問了其中一些觀眾,他們都表示,其實並不了解這隊新樂隊,但是就是為了聽不同的音樂家不同的故事和經歷而買票進來的。實話實說,新樂隊的作品並沒有很成熟很商業化,但勝在和現場的觀眾有著近距離的互動和親切感。我想,如果能夠在這些小酒館見證一隊新樂隊的成長和起飛,也是一件樂事。
忘了在哪裡看到過一句很喜歡的話:「北京是難得一個你跟別人談夢想,而別人不會笑你是傻瓜的地方(經改良,此處本有粗口)」。臨走前跟一個「學霸」朋友談到,大學生到底怎樣能夠將音樂變成自己的事業。我笑著問她,是不是應該在畢業後「賭一賭」。她突然一臉認真的問我,我所謂的「賭一賭」,到底賭的是什麼。我想了一會兒,告訴她賭的是運氣。然後她突然笑笑對我說,不,賭一賭靠的其實不是運氣,而是你手上所有達致安穩舒適的籌碼,因為這樣才會有破釜沉舟的決心。「如果是靠運氣的話,那不是至少有一半機會失敗嗎?那在我看來,你也不是很想做囖?」
最後,說回《南山南》,踏上歸程的我終於明白,沒有經歷過北漂的那種在寒冬中的蒼涼(和霧霾瀰漫),似乎真的唱不出民謠中那種無奈和希望交集的心境。只可惜這次始終沒有時間去我喜歡的民謠歌手宋冬野《安河橋》一曲提到的安河橋走走,但我猜,一個地方吸引你重訪的魅力,本來就在未完成的遺憾上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