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四事件二十六周年,本土意識衝擊之下,是否和怎樣悼念成為爭議。繼有本土六四集會,今年港大學生會又自行舉辦悼念活動,兩者正是衝着支聯會一直高舉的「建設民主中國」而來,維園六四晚會受到前所未有的質疑。
且說「雨傘」清場後半年,退聯潮學聯變成「新東聯」(新界及港島東專上學生聯會),學聯老鬼把「共產黨最開心」掛在口邊。回想佔領期間,一大班學界明星反對衝擊十·一升旗禮,不惜組成人鏈保護升旗禮,直指不要挑釁共產黨,令中共「不開心」。
那麼每年搞六四晚會,共產黨開不開心呢?以他們每年指受到打壓而言,共產黨應該是不開心,所以出手打壓;但又考慮到支聯會在主權移交前後已經搞了二十多年,如果真的不開心又怎可能繼續搞?從中共角度考慮,甚麼悼念也沒有,「井水不犯河水」當然是最好。退而求其次,「建設民主中國」口號也總比港獨好,因為最起碼也認自己是中國人,而且也不會建設到,所以說支聯會悼念六四,「共產黨最開心」。這樣一來,支聯會是否應該考慮停辦呢?
支聯會批評天安門母親丁子霖,其實已經露出非友即敵的本質。支聯會和中共撇開立場,其實也是同類人。「建設民主中國」口號破產,年輕人不受這一套,支聯會今年就改口,指爭取平反六四是普世價值。問題在於,如果六四要悼念,怎麼左派暴徒燒死林彬,我們不每年舉行晚會悼念,暴徒之首楊光受大紫荊勳章加許,我們不每年譴責?
多年來,「毋忘六四」是一個口號,有如一個懶惰的學生說要發憤圖強,但「講就無敵,做就有心無力」。每年都說追究責任,但這些年來,半點都沒有追究到。兩傘以後,左膠的泡沫已經爆破,港人也許意識到在維園唱「自由仍是會開花」,民主也不會無緣無故戰勝歸來。
中國人身份受到質疑,在香港是正常不過的事,因為香港人的國族意識本來就是「僭建」出來。馬傑偉、曾仲堅《影視香港 身份認同的時代變奏》一書指出,香港人的國家意識長期被政權淡化,直到八、九十年代「大限」將至才忽然彈出。余認為,如果不是有六四事件,香港人是否接納「血濃於水」一說也成疑問。
「僭建」出來的國族意識搖搖欲墜,經歷六四的一代香港人也許仍是未敢忘記,但僅從長輩口中或是互聯網認識六四一事的新一代,六四與他們仍是有距離的。中國人的身分也未搞清楚,愛不愛國,愛甚麼國也不肯定,不是香港發生,也沒有親眼目睹的六四屠城於他們,自然就不及剛經歷的雨傘革命震撼。比起為羅湖橋以北的「同胞」爭取民主自由,爭取本土的當然是比較重要。
長年的習慣應該無法馬上戒掉,維園還是會有人去。每年的六四和七一遊行有如贖罪劵般,讓討厭政治的香港人求個心安理得。六月五日,太陽照常升起;七月二日,香港人繼續返工返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