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月的實習已告完結,這對正就讀教育文憑的實習教師葉文謙來說 ,總算放下心頭大石。回想當初知道要到一所認為「極品」的第三組別中學實習時心情的忐忑不安,如今可以自豪地說 ,教導「極品」學生其實不難 ,甚至認為自己比原任老師教得更好。
葉文謙當教師的夢，是在預科時期萌生。當時他替中小學生補習,感覺教學是一件頗為有趣的事。預科畢業後，愛好計算的他順利考進中文大學數學系，抱着未來執教鞭的念頭,葉文謙完成學位後隨即修讀教育文憑,準備投身教育界。每位教師在取得文憑之前都先要實習兩次,每次為期一個月。葉文謙的首次實習是在一所英文中學,本身亦是就讀英中的他，時光很快過去。來到第二次實習,教授派他到一所位於大埔的英中。不過葉文謙曾聽同學分享在其他學校的有趣見聞,又考慮到將來希望有一份載有豐富經驗的履歷，因而興起了挑戰的心態,要求教授派他到中文中學實習。不過，他當時並無要求第三組別學校,豈料最終他被派往一所屬全港排名倒數十名的第三組別中文中學。
葉文謙最初獲悉要到第三組別中學實習時思緒紊亂。
葉文謙得悉結果後，心知不妙,心想這回真是自掘墳墓。他的同窗也都大嚇一跳,並提醒他要先練好功夫來應付搗蛋的學生,又對他說一些該校的恐怖傳聞,例如課室門鎖潛在機關,令他驚魂未定。此時他的教授要他考慮清楚是否選擇這所學校,抑或回到大埔英中。葉文謙冷靜思考後，認為學生可能不算太壞,事實上學生與老師大打出手的事件少之又少,並明白這正是任教第三組別中學的好機會;況且一個月實習期很快便過去,葉文謙決定接納安排,放膽一試。
踏入校門
這間令人聞風喪膽的「極品」學校，是位於九龍的一所官立中學。每年都收生不足,全校學生不過五百。若然不是官立中學，應該早遭殺校。葉文謙剛踏入校門時，獲悉任教中一及中二數學科各一班,原任老師向他提點一切。中二班是精英班,沒有甚麼好交代。他只知道全班共三十七名學生,有一人經常缺席。中一的是級內最差的一班,原任老師跟葉文謙說課堂上僅有三四位學生聽講,發問時更得一兩人回應;上課時只需照顧他們,其餘的可不必理會，而功課則只會收到三數份,不交習作的就算了。葉文謙聽到這裡便感到奇怪，學生不尊心上課，即使在名校也是常有,沒有甚麼不妥;可是連欠交功課都不理會,難道不害怕上級抽查時會被抓到嗎?那時恐怕連自己的飯碗也不保。葉文謙這時覺得良心有點過意不去,不認同教導第三組別學生就等於對他們愛理不理,容許他們任意妄為。他對這位老師的話一笑置之。果然，後來證實學生的工作態度令葉文謙喜出望外。
意外收穫
葉文謙當初對學生要求很低,抄襲功課是意料之內,只要他們肯交齊功課,就心滿意足。結果中一繳交作業當天，有四名學生欠交,和原任老師相比實為天淵之別。葉文謙要求欠交功課的四人留堂即場完成作業。最後其中兩人能依時辦妥,只是他們缺乏一點信心,不相信自己能計算出來;至於另外兩位學生真的是跟不上課程,甚至連一些小學程度基本概念也弄不清。葉文謙於是花費九牛二虎之力引導他們,過了一個半小時，九道數學題終告完成。
學生表現盡責令葉文謙喜出望外。（相片由受訪者提供）
同一天，中二班亦要繳交工作紙。有學生預先跟葉文謙說習作尚未完成要延遲繳交,豈料當天一疊工作紙整齊地端放在他的辦公桌上;翌日遲交的同學在上課時親手向他遞上工作紙,並稱全班的習作已收妥。這是葉文謙第一次聽到學生向他說收齊功課,亦是葉文謙最感動的一刻。縱使他知道當中是有互相抄襲,但看見學生盡責完成作業,不用催促他們做事,總算可以接受。
教學之道
教育界有一句話是「先管後教」,葉文謙認為自己管理得學生不好,學生上課時使用手提電話、彈橡皮圈、放紙飛機等等每天都在課室發生;但葉文謙深信只要肯用心教導學生,他們應該自己知道應有的底線,會交齊功課辦妥事情。一位在該校任教多年的老師形容該校學生坦白來說不是太差,遇上有校外人士來觀課,同學會自動自覺專心上課並回答問題。其實葉文謙在實習後期察覺第三組別學生讀不成書的前設是錯誤的,因為校內不乏有意學習的學生,有些更一心想讀好書。實習期末葉文謙安排了一次小測,卷內設有一道難題,深度是在他當年讀書時亦只得數人懂得解答(見附圖)。
聰明的讀者能找出圖中方形的面積嗎?
他心想這次應無人取得滿分,可是竟有兩人能找出答案。這次測驗令他反覆思考大家是否常把第三組別學生過份標籤,少覷他們;而事實上這班學生的數學能力比首次實習的英中學生還要高,測驗時更無人作弊,使葉文謙感到萬分意外。
現時葉文謙雖然離開了這所「極品」中學,但若有機會，他不介意重回任教,更認為自己比原任老師教得更好。原任老師像對學生置諸死地,學生上課似是等候行刑,連課本也害怕拿出來;學生稍微犯錯更被潑辣地指罵。葉文謙的到來，令學生如從監獄釋放出來重獲自由,讓他們愛上數學課,不會祈求盡早下課。實習最後一天,學生向葉文謙送上敬師卡,令他大感驚喜;另有學生笑着答謝他的教導,並稱會好好地記住他。這是首次有學生向葉文謙親身致謝,亦是他來到這所「極品」中學前未曾預料的。他不期望每位學生都是數學天才;只要學生愛上數學課,享受課堂,即使不懂計算,葉文謙也感到滿足了。
學生向葉文謙送上敬師卡，感謝他的教學。（相片由受訪者提供）
圖文/劉栢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