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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福島50死士》:僥倖一場?

《福島50死士》(Fukushima 50)作為一部針對性說明311福島核災事件之電影,其立場和對事件之設定,自然惹人關注。作為一部電影,其敘事之處理,以一種高潮持續之徘徊方式來處理,效果可圈可點。劇本則以一段父女親情牽伴著電影下半部之節奏,卻見鬼斧神工,達生見鐻。

《福島》由若松節朗導演;演員包括渡邊謙和佐藤浩市,其中渡邊謙飾演吉田所長役,佐藤浩市飾演伊崎當值長役。導演若松節朗於八十年代出道,導演過不少著名作品,其中《不沉的太陽》更備受注意。《不沉的太陽》是日本女作家山崎豐子的小說作品;內容取材自1985年發生的日本航空123號班機空難;映畫版由若松節朗導演。《不沉的太陽》的敘事手法跟《福島》也有點相似,災難近乎開首便設定全片之主軸,應對危機為故事主體。但《不沉的太陽》還待近9分鐘始發生事故,還見伏線之鋪設。但《福島》在電影開首便設定災難之發生。故事一直高懸不下,如果敘事之典型結構為起承轉合,這部《福島》似乎一直處轉合狀態,但故事之轉合其實需要起承來鋪設始見其細膩。

電影以應對事故為故事之主體,但亦穿插了多段人物之感情線,但都以親情為主要設定,其中主角佐藤浩市飾演伊崎當值長役,其跟女兒之劇情線,筆者以為是本片鬼斧神工之設置。但我們必須設定《福島》之主題是一種重生或承傳之引子,如是這襲父女故事線,才見其張力。筆者對諸重生或承傳之想法乃來自電影之點點滴滴,電影不斷強調老中青之分別,碘片先給年青人服用,危機冒險之事由老中擔當,生死之間讓我們中年老弱來犧牲,年青保命為要,善用當下術語我們都是廢老,犧牲必然。最後一場鬼門關臨別之劇碼,伊崎當值長役說明年青值員先走,他們不肯離去,以為同生共死,由安田成美演出的總辦員好言相勸,他們離去不是貪生怕死,而是為了重建,伊崎還交托衣缽,明天留給年青來建造。總總之點點滴滴,筆者以為重生或承傳之主題路人皆見。不得不提安田成美一角,見其點睛之功,中女了不起。

因此,重生或承傳之主題配合伊崎父兒線,筆者看到一種外裡合線之劇情配置。伊崎父兒線因為由吉岡里帆飾演伊崎遙香,即伊崎女兒,她因為決志下嫁年長十六歲之中年,同時這位中年更是帶子雄郎,作為父親伊崎立決反對,父兒因而決裂。但災難發生以後,父女各自面對難關,伊崎奮力搶救核電廠,遙香則照顧母親和老爺爺。他們差點把隔夜吵嚷忘記了,但伊崎為了依令死守電廠,面對生死之際,想到家和女兒;女兒從電視新聞看到核廠存亡之消息,也想到父親,茫然又絶望。忽然,女兒收到爸爸短訊:「妳的人生由自己決定,爸爸不再反對。」女兒看到以後淚水鎖在眼線,也連忙告知母親,她們都知道這是父親的最後之遺言。老爺爺一角之毅理也見細膩,他聽到兒子遺言短訊,表現木訥不語;其後看見兒子活著回來,他沒法淚如雨下說道:「活著就好。」其表現跟先前自己的木訥和孫女之淚鎖眼線,實在相映成趣。

針對311事件之影視作品,開宗明義以事故為旗標者不算多數,但曲線帶出相關情節者其實也不少。他們都以一種重生的方式來處理,如《法醫朝顏》(2019),故事同樣以一段父女情為中心,父親失去妻子,女兒找不到母親,讓他們餘生都有著放不下的哀愁。故事情節待女兒誕下小女兒,他們學習重生。又是一襲重生的故事。這類治療系作品,好自九十年代以還俯拾皆是;但整整三十年過去,日本仍未擺脫迷失之年。他們好像看不懂世情,蒼生鬼神變得模模糊糊,日本往往做事有板有眼,細緻有序,凡事絲絲入扣,如今卻茫然不知所措。《福島》似乎也說明了。

《福島》中最後的難關以阻止安全殼潛在爆炸之風險,因為一旦安全殼爆破將危害整個東日本地區,包括首都圈東京。電影主要情節均在說明他們如何奮力搶救安全殼,決志犧牲,努力善後,不過為了保護保住安全殼。但到了最後安全殼之壓力忽然下降,竟然近乎無關他們之努力。電影最後一幕,吉田所長役之喪禮式上,伊崎重申他於事故兩年後仍不知安全殼之壓力何解下降。原來一場危險不過僥倖而已,一切聽天由命,他們都是真正的倖存者。

林援森 博士
樹仁大學新聞與傳播學系助理教授
影評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