甫入天平路交界,與剛行經的漕溪北路相比,多了份清幽,少了股繁囂,緩
不能否認,上海與香港像對姊妹。但在喧鬧的城市中,只要願意踏出不擾人之步,總能尋得遠離人煙之地。
衡山路兩旁種滿一株又一株的法國梧桐,法國梧桐樹身粗壯,綠油油的葉子正長得茂盛,抬頭一片綠景,透出少許的藍來襯托。在長長的路段中走起來,不如香港翳焗得常令人有倒胃口的感覺,倒是挺涼快的。剛好時值夏季,不禁聯想,時臨秋季、冬季之時,葉子紅紅黃黃害羞的樣子,又或是只剩下樹幹孤獨的景象,應比現在看到的更為美好吧──這是一個對秋季、枯樹情有獨鐘的人的獨白。
衡山路沒有多餘的商鋪,不,應說,整個法租界都是沉實、穩重的。直走到衡山路第一個段口,轉入宛平路,從輝煌的大廳深入人民的房間。小房蓋得富歐式風味,從局部及細節上看,卻不失傳統中式韻味。不出數分鐘,總有老老嫩嫩、中中外外騎著自行車與我擦身而過,以自行車遊走固然是不俗之選,但這次還是靜靜地用雙腿遊歷好了。難得友人不嫌棄,與我默默走了一條又一條看似大同卻是小異的路,沿途我更少說話,沉醉於這條靜謐的街道,只想悄悄留下足跡,偶爾聽聽車聲、人聲。現在想起,對同行友人卻是好生內疚。步行應是無計劃,步行者應成為「浪蕩者」(Flâneur)。告別宛平路,繞過淮海中路,走進武康路,不經意的路途總有未知之數待著。前行數步,竟發現一間平民商戶,我隨手拿起在店外的一頂麻質灰色橫間帽子,把它戴上,出奇好看。店內的女阿姨隨即走出店外,笑顏滿臉來招呼我們,跟我們談談從哪裡來,談談我們在幹啥,又談談我應該買下這頂帽子。最終我還是買下了它,除了好看,還希望盡點綿力,讓這類小小商舖能得以保存,尤其在香港眼見不少大商戶蠶食小商戶。
臨別法租界之際,經過一間以啡、綠、紅為主調的屋子,門外有兩位佇足發傳單的男人。接過傳單,才驚覺眼前的屋子為巴金故居。意想不到,在從前的法租界內,竟住下巴金這般偉大的文人。說出來是羞恥,但必須坦白慚愧地說,自己連一本巴金的書也沒看過,但卻對這位極富文化修養之人,其居住環境存好奇之心。故屋設前園、後園,室內底層可見後園綠草如茵之景象,唸書時甚有意境。愛唸書之人藏書必然甚多,巴金如是。細心閱覽他書櫃上的書,才知道巴金獵書甚廣,中、英、日文等語言的書皆陳列當中。反觀自己家中書櫃只得寥寥數本,實在不值一提。而屋內陳設較中式,且擺法簡單,其卧室放置亡妻舊照及孫女的卧床。至今,仍感到一絲極深極致之情瀰漫著。遊覽畢有一感:品味應當如斯,不能假裝,不能裝作,本應由心而發。
接近五小時的漫步結束了,走到最近的車站,才察覺雙腿早痠軟不已,快樂像止著了痛楚,至今依然回味。
圖文:余艾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