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本電影《Scoop》,港譯為《型人狗仔隊》,顧名思義,這部作品講述有關狗仔隊的故事。《Scoop》作為一部新聞電影,其最觸動筆者的亮點,不是甚麼新聞道德、新聞爭議、新聞自由,而是薪火相傳。電影似乎以薪火相傳為主題,如何培育新聞新生代,才是最重要且實際的課題。但這部作品中最喜歡又最不喜歡的場口,則見諸於最後一幕槍殺故事,事件成為頭條,也是故事高潮,但筆者以為如是設定,這便是making news。
《Scoop》由大根仁導演和編劇,演員四樑八柱,包括福山雅治、二階堂富美、吉田羊、瀧藤賢一、Lily Franky。故事講述都城靜(福山雅治)是老牌狗仔,其前妻兼副總編輯定子(吉田羊)威迫利誘下,被迫帶著新人行川野火(二階堂富美)四出採訪;故事加上另一位副總編馬場(瀧藤賢一飾),以及都城靜摯友柴拉源(Lily Franky),組成一條有趣的故事線和編輯室。這個編輯室組合,其實已設定了某種新聞價值之曲線說明。馬場主張力推水著彩頁故事,以維持銷量,為了生存,只有水著;吉田則求見報導價值的新聞,她做要大故仔,而且不擇手段,至少不拘泥使用狗仔和新道德。至於主角都城,他其實、曾經、一度滿懷理想,以戰地記者為自己使命。可惜,故事沒有說明半生遇上甚麼事件,以致跟理念漸行漸遠,其所為何事,還是,這就是所有理想記者的最終宿命。
都城中學時期,偶然看到一張新聞照片,這新聞照其實出自著名攝影新聞記者Robert Capa的快門,相片名叫《The Falling Soldier》,故事發生於1936年的西班牙,當時西班牙內戰,Capa和女友記者隨軍採訪。其間他拍下這張歷史性的新聞相片。相中的主角是一名民兵,這名民兵中槍倒下,Capa把握快秒,拍下瞬間。相片其後也引起爭議,以為作假,又說地點不符。但死者博洛爾(Federico Borrell García)最終獲得正式確認,並獲得記錄和親屬認證,他死於9月5日,即Capa拍攝當天。那年是1936。都城也因為這張相片,立下一生奮鬥的提綱,志願成為一名有為的戰地攝影記者。可惜,電影說明他最終只「淪」為一名讓大眾看不起的狗仔。然而,別人看起狗仔,但都城從沒有懷疑自己。文藝編輯兼舊好友誠遨邀替文藝人拍照,好讓他走出狗仔胡同。但都城反問狗仔拍別人屁股,跟這些人到底有何分別。因為這些所謂文人上流,在都城眼中不過一具虛偽面諎、偽君子、假道學,不如做狗仔來得好,至少狗仔是真小人。
至於新人行川野火,原來打算從事潮流雜誌,但找不到崗位,只好屈就做「下流」《Scoop》,萬個不願意也沒有法子。但副總編輯定子看起她來,定子從野火身上嗅到自己當年的氣味,她們一代也曾經滿懷理想,不過世途如是,為了生存無奈走上狗仔之路。但是,無論是定子、都城,還是馬場,他們一代同是理想一代,最終淪為狗仔一族,但他們同樣明白,這一代已沒有辦法,在生存前設下希望努力為了成就下一代,口號式說甚麼新聞自由,跳崩崩走上街,其實沒有用,也無法改變世局,默默地培育下一代代是才上策又最實際;都城聽到野火發自內心地表示自己十分喜愛這份工作,也情不自地強吻了她,因為他看眼一位熱情工作的女孩,新聞下一代。因此,定子、都城,還是馬場,他們在電影中一次又一次又一次幫忙又啓發野火,讓她成才,薪火相傳才可以延續新聞夢。
筆者忽然想起另一部南韓電影,港譯《職場大翻身》(2015),女主角跟野火十分相似,在偶然機會下成為娛樂記者,一次採訪中發現藝人經理做假,向採主報告,希望抽起不實報道,採主拒絶,要求叫她把所知寫出來,但她同樣拒絶。結果,新聞還是發刊了。她質疑採主為何如斯沒有新聞良知,假新聞也照登如儀,但採主反問,當日叫妳寫出真故事出來,為何不寫,面對作假,難道逃避就是一種新聞正義。這名採主同樣面對裁員壓力,但他首先保住同事飯碗,大家活下去才一切,但他從不忘培育新一代記者,包括主角本人。江山代有人才出,一代新人勝舊人。新聞同業面對市場競爭無法子,生存已透不過氣,但誰又放下個人利益和榮辱,真誠地造就下一代者,到底又幾人。
正如電影中的《Scoop》編輯部,有一回為新聞道德而爭論不休,但定子「警世」地說,我們每期在出賣爆料故事,這一刻大家為何忽然大言道德起來。對於她而言,從出版開始已沒有新聞良知。但編輯室中老一輩曾經有過理想,如今還常常懷愐當年如何實幹,又取過多少新聞奬項。生存何價。
狗仔讓人看不起,但對於「堂堂正正」的人來說,又何懼。正如都城靜也被偷拍了,但他沒有做壞事,他是真小人,別人根本拍不了甚麼和甚麼。
都城一生只有相機,但他的相機卻有工作和私人用途兩種。機械機自用,電子機才用來工作,仿佛訴說著新和舊之別。正如他常掛在口邊,「新人全壘打總比舊人好看」,電影時常提醒觀眾新舊之別。野火也不滿上一輩濫用棒球術語為日常形容詞。但棒球是甚麼運動,這是一種講求策略、要求體力,但最重要者是團體精神。新聞工作其實是TEAM WORK。《Scoop》也從來都是TEAM WORK。
都城最後因為摯友柴拉失常而死於他的槍下,但這一幕自己喜歡,也不喜歡。首先,這場口作為電影情節,處理很好,更跟Capa的《The Falling Soldier》互相呼應。都城最終Falling down。但出發前留下工作相機,自己拿走私人機,似乎讓野火走上前線立功,當他倒下的瞬間,但以眼神指揮著野火按下關鍵的快門。都城從《The Falling Soldier》起立志成為攝影記者,但結果成為狗仔,但死前以《The Falling Soldier》為藍本,拍下一生最重要新聞照片。定子明白他的心意,因此力排眾議,誓言把「都城死亡瞬間」作為頭版故事,好不爭議。
可是,電影如是設定,在在說明這是人為照片,這是making news。
另外,都城靜摯友柴拉的日語發音乎在諷刺中國人,這個人物頽廢、淪落、貪便宜,但卻好打得,最後更成為失常殺人兇手。還有原來有些高尚酒店除招呼上流富人和中國人,也可以招待平民百姓。電影似乎有些心眼。